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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人心动荡（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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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几日，朝堂之上，久未上朝的嘉靖皇帝难得地从西苑出来了，正式参与了朝会，而且圣心独断，下了两道道谕旨。

一个自然是让锦衣卫指挥使陆炳和司礼监掌印太监前往浙江抚慰这次乍浦大捷的有功之臣。

另一个则是让工部尚书赵文华领巡抚都御使前往浙江，总领东南剿倭诸事，而赵文华原本修筑正阳门的差事则是丢给了严世蕃。

这两道旨意，顿时引得满朝百官人心动荡，胡宗宪在浙江剿倭，那打了个胜仗确实是够大，但也没大到让锦衣卫指挥使和司礼监掌印太监一起出动的地步。

陆炳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也就罢了，可是李芳乃是司礼监掌印太监，虽说本朝宦官们都是低调做人，权势不比往常，可这司礼监掌印太监乃是内相，居然也跑去区区的江南一府之地犒劳打了胜仗的丘八，就让百官们感到默然惊悚了。

对于嘉靖皇帝的心思，没有一个人能猜得透，这两道旨意让原本觉得自己已经能够揣摩圣意的徐阶直接傻掉了，他万万想不到嘉靖会不按常理出牌，他本来还想争取一个自己人前往浙江犒军，好试探一下胡宗宪这个如今炙手可热的直浙总督是否能够拉拢过来，但是如今一切都变得诡异起来。

对于一般官员来说，第一道旨意让他们完全摸不着头脑，可是对把扳倒严嵩父子视毕生目标的徐阶来说，皇帝的第二道旨意更加值得他去琢磨。

徐阶在严党里面有耳目眼线，甚至于他自己目前都算得上是严党中人，只不过严嵩始终都提防着他，只能说他算是名义上挂靠在严党上，但是他依然很清楚严党内部，赵文华和严世蕃的交恶。

赵文华这个人有才能，但却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他一直觉得自己为严嵩立下了汗马功劳，始终都谋求着更近一步，而这一步便是日后能够成为严嵩的接班人，入阁为相成为首辅。

从徐阶的角度来看，赵文华的野心和想法很正常，严世蕃那个独眼龙根本不可能接过严嵩的权柄，成为内阁首辅，只不过严世蕃这个人聪明盖世飞扬跋扈，自然容不得赵文华有这种想法。

实际上从两年前开始，赵文华和严世蕃便已在严党内部有了明争暗斗，而徐阶一直都冷眼旁观，而他一直都不看好赵文华，因为赵文华有今日的地位，靠的全是严嵩的信任，可这份信任终究敌不过严世蕃是严嵩的亲儿子，更何况严世蕃并不是那种无能的二世祖纨绔，而是聪明绝顶心性有够狠辣的人杰。

哪怕徐阶为敌人，也不得不承认在严嵩越来越老迈的时候，是严世蕃继续让严嵩能够获得皇上宠信，继续把持这内阁首辅的位子。

去年赵文华上奏诬告，搞死了前任直浙总督张经还有巡抚李天宠，算得上是赵文华声势最隆的时候，他也因此升任为工部尚书，虽说工部不如吏部户部，可是工部掌管国朝上下的水利路政宫殿营造之类的事物，也算是肥缺了，可是偏偏赵文华上任没多久，就被赶去修筑正阳门。

而修筑正阳门的时候，把持户部的严世蕃压根就没有给赵文华面子的意思，甚至于克扣修筑正阳门的银钱，为此赵文华和严世蕃算是撕破了面皮。

自有消息渠道的徐阶当时，并没有去贸然接触赵文华，他一直都在暗中拉拢对严党不满的人士，只是他之前一直吃不准赵文华和严世蕃交恶是不是他们演得一出戏，可是如今皇上的第二道旨意，却是让徐阶可以肯定，赵文华和严世蕃之间再无转圜可能。

“或许是时候了。”

书房里，下朝之后已经枯坐了很久的徐阶忽地自言自语起来，他从不介意去和赵文华这种小人合去扳倒严党，自从当年看着夏严、杨继盛、张经等人一个个死在严嵩手中，他就知道自己原先坚持的那些底线道德全都是狗屎，想要爬上权力的顶峰就得不择手段，比你的对手更狠。

更何况徐阶相信自己，只要能把严嵩父子扳倒，赵文华也不过多苟延残喘几日，他依然能让赵文华为他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

严府内的后院，下人们早已如同惊弓之鸟般退得很远。

下朝之后，严世蕃已经不知道砸了多少名贵的花瓶玉器，他快被气疯了，他刚刚才决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把赵文华按死在京师，不让他去浙江趁机镀金捞功，可是皇帝的一道旨意让他之前授意党羽的一切举动都成了笑话。

严世蕃狠毒而又狡诈聪明，在外人面前飞扬跋扈的他其实很清楚自身的权势来自哪里，只要皇上一日宠信他们父子，他们的权势便牢不可破，可是今日皇上的这道旨意，却让他感到了恐惧。

赵文华要去浙江了，而且还是领右副都御史的职位，而他却要去接替赵文华的差事修筑正阳门，这说明什么，这说明皇上对他严世蕃不满了。

严世蕃太清楚这满朝百官是什么德性，全是一群见风使舵的墙头草，还有不少对他们严家咬牙切齿的仇敌。

原本严世蕃以为自己很强，可是今天皇帝的一道旨意，忽然让他意识到自己什么都不是。

“砰！”

将一方价值千两的砚台狠狠地砸碎之后，严世蕃忽地消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了书房门口，自己的父亲就那样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