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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傅长亭没有发问。
老道士陪著他,在客栈中从天亮待到了天黑。
庭院中的所有杂物都被傅长亭一一翻过。
老道士差遣弟子,从湖边又搬来许多。
客栈里的掌柜夫妇心地好,搬来把竹椅让老道士歇歇脚。
不知怎麽的,傅长亭看见了,幽邃深沈的目光就此盯著他久久不见移动。
老道士被他看得心惊肉跳,急忙起身退出三丈远。
弓著背,抱著树干看了半天才发现,原来傅长亭看的不是他,而是那张竹椅。
日头偏西,年轻掌教眼中的炽烈也随之逐渐黯淡、泯灭。
这一回,他再不是那麽高深莫测而遥不可及,老道士借著蒙昧的暮色轻易就能看到他脸上的绝望与伤心。
最後一件物品被他拿起,也是一只拨浪鼓。
比起先前的,更显得崭新一些。
湿漉漉的鼓面绷得很紧,傅长亭用气劲把它划开,污浊的湖水顺著腕根淌下,露出内中一张还未化去的纸笺。
老道士发现傅长亭的指尖在颤抖,忍不住再度凑上前去窥探。
纸上的字迹被水洇得模糊,依稀还能看出几分笔画。
寥寥四行,一首打油诗,: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个哭夜郎,君子路过念三遍,一觉睡到大天亮。
「啧……」一声喟歎。
连老道士自己都觉得想哭。
这纸条,街头巷尾时常见的。
何苦这般千辛万苦非要从污泥里挖出来?
傅长亭捏著湿透的短笺,一张俊朗英挺的面孔全数被渐暗的天色盖住了。
他在这院中站了足足一天,雪白的道袍被四溢的脏水淋得斑斑点点满是污渍。
「掌教,还要不要……」老道士见他迟迟没有反应,忍不住鼓起勇气再近一步问道。
湖边还有好几堆呢,是不是再找找别的?
傅长亭摇摇头,转身一步步往屋里走:「不必了。
都收拾了吧。
」
老道士忙不迭应下,心想,这回总该闹完了吧?
却听傅长亭道:「这都是他扔进湖里的。
」
「谁?」一时没听明白,老道士顺嘴发问。
傅长亭不答话,惆怅地站在房檐下,看著院中如山的废弃杂物:「我自以为将他的底细一一查尽。
到头来,还是什麽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