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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易乘风,&rdo;男孩的声音又低下去一些,仿佛只是两个人面对面聊天的音量,&ldo;我要走了,我明天就离开梅川了,我家的房子要卖了还债,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回来……&rdo;
男孩平坦的声音里透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抿了抿唇接着说,&ldo;我是来跟你道别的,再见。
&rdo;
一帘之隔,光裸着上半身的男孩俯身趴在铺着竹席的简易油漆木床上,抱着一个鼓囊囊的枕头将脖子奋力梗起来,目光直直落在窗帘上,视线却仿佛聚焦于帘外的那张白皙面孔上。
他一头黑发倔强地支棱着,眼中带着不羁的嘲讽和莫名的怒意,脖颈因为伸展抻出两道明显的脖筋,属于小少年劲瘦的胸脯因为喘息而上下起伏。
苏享惠抽抽噎噎的哭声从外间传进来,夹杂着咕哝的抱怨和骂声,像隔了一层水障。
电视机里足球评论员亮着嗓子兴奋地喷着解说词,机关枪一样,比女人的泣诉真切不少。
要是搁在平时说不定易乘风早就大大咧咧晃悠出去,屁股往他爸旁边的沙发里咣当一沉,爷俩儿或笑或骂地看上球赛了。
再不济,他也能悄没声息地往门缝上一趴,在他爸精心让出的一个角度里撅着腚看一段远场。
易乘风扭头看了眼孤零零照着空白周记本的台灯,很想飞起怀里的枕头直接将它隔空拍灭。
原本盖在他腰背上的毛线毯随着转身的动作滑落,露出腰臀和大腿上一道道清晰的抽痕,青紫红肿,纵横交错,稍微一动作就能带出抽筋剥骨的刺痛。
外头的人还没走,易乘风感觉得到,他耳朵竖得比兔子还机警,而且那小孩不同于别人的脚步实在太好分辨了。
有钱人家的小少爷,纡尊降贵地跑这平民区干什么,看看他有多惨?
对了,他刚刚说什么来着?卖了房子还债?
他妈说过晏家那栋房子他们家不吃不喝攒几辈子都买不起,这小少爷家究竟是欠了债主多少钱?!
数学计算他撑死才学到四位数,实在理解不了这种天文数字,懒得细想!
换了别人,他易乘风哪会悄没声息地忍下这么个大委屈,早就蹦起来撕掉窗帘臭骂对方一脸了。
要不是他现在全身不遂,行动不便,而且……衣衫不整,冲出去痛揍对方一顿也很有可能!
但他自诩是个仗义豪侠,萧峰、令狐冲那样的,怎么可能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弱鸡小屁孩儿,想想都丢份儿。
可他就这样趴在这儿装死吗?这好像不是他的风格。
如果他不出声,外头那个小傻子是不是会一直杵在那儿?跟个讨债小鬼儿似的!
易乘风没忍住,在牙缝间低低挤出一句,&ldo;滚!&rdo;
白衣男孩这回听清楚了,再不是隐约难辨的呼吸,而是一个清晰的回应。
他似乎安下心来,又不无遗憾地紧了下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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