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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第2页)

他真是弄不懂李爵这人,不知他心搁在了善恶哪边,也不理解他是真的生不如死,抑或视死如生。

其实多数时候他很怕这个年轻人,噩梦里挥之不去那张诡厉的笑面,在少年郎的耳畔说诱惑的低语,令他提刀自戮。

血喷上了天,将梦境里的每一寸都染红。

金旻死了,马千里的孩儿也未能有幸来到世间走一趟轮回,李爵说一命抵一命,金旻和他两清,自己则欠金旻一条命,还欠他马千里一条命。

马千里觉得这笔人命账算得不对,算得太乱,可又不知该怎样算,如何清。

所谓下毒诚然是虚张声势,恨意再深,马千里也不愿再见这阴差阳错的案子里多添人命。

他只是个会做面点的白案小厨,手艺勉强糊口,为人算不得正直,平平常常的平头百姓,只求每天两餐一宿,天灾人祸都躲过去,活个有子有孙,活到寿终正寝。

若非遇到李爵的话。

&ldo;可即便没有你,我还是要贪杯误事,又冤枉金秀才昧了我的钱。

&rdo;马千里望着锅里头嘟嘟翻滚的热汤,怔怔地说着,&ldo;没有你,我永远欠着金秀才一份公道。

这一年我天天想,越想越觉得,其实是你解脱了我和金秀才的后半辈子。

而我只要恨着你一天,就想不起来去懊悔。

&rdo;

马千里两手紧紧攥拳,心头一句话埋了太久,咬着牙吐露,一字又一字,隐隐发颤:&ldo;我不想杀你,真的不想!&rdo;

李爵默默听着,将他人的剖白添作眸底一双落寞,转向心头绕一绕,随着叹息翻涌上来,撒了一身的寂寥。

&ldo;连你都不要我,我又能去哪里当一张熟人熟面?&rdo;

马千里困惑地望过来。

李爵扯动嘴角勉强勾勒出撇笑意,还说:&ldo;再煮碗馄饨吧!吃完就走。

&rdo;

像此生终了灵魂熄灭,红尘里孤零零历过一遭,百孔千疮。

沸水里氽起了饱满的馄饨,猪油葱香乘着热气再度弥散于清晨的市口,勾动了新一日的活色生香。

今天马千里盛给李爵一碗正好十二枚馄饨。

李爵慢慢搅着馄饨汤,舀一匙吹凉了,提至唇边忽顿住,到底没喝。

&ldo;我原有个哥哥,他爱吃馄饨。

&rdo;李爵低头望住碗里,面上冷冷清清的,&ldo;每回至多吃十个,多了总吃不下。

小时候他哄我说数着数吃,每个数字都有意义,五是丰饶,六是顺意,七□□十,凑个整就是十全十美,所以他就吃十个。

&ldo;后来有一次,他病得厉害,嘴里头发苦,什么都不爱吃。

勉强吃了几口馄饨,我给数着,才七个,我不答应,闹着非要他吃满十个,要十全十美,吃够了数哥的病就该好了。

他便吃了。

硬吃!吃下去再吐出来,反跟我赔礼,说对不起我。

我哭,跑去后厨大吃,一顿吃了三十个馄饨,撑圆了肚子回来还跟哥哭,讲好以后我替他吃,吃好多个十全十美。

&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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