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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能对武大说什么呢?是抱歉占了他原来娘子的身子,还是抱歉没能帮他改变必然的命运?是抱歉她教会了他自立自强,却依然没能帮他逃过现实的残酷?抱歉虽然未曾背叛他,却也没有给他生个儿子?
摸摸袖子里那纸休书,她觉得她大约已经不需要武大的抱歉了。
武松拾起一块巴掌大的石头,用锈刀慢慢磨着,去掉棱角,磨成一块浑圆,摆在武大墓的一角。
然后又捡起另一块。
那是做记号。
不敢写真名实姓的墓碑,让不怀好意之人追踪过来。
他一边打磨石块,一边慢慢说:&ldo;我小时候,家境不好,我大哥把我带大,其中辛苦,自不必说。
他不善言辞,为人老实,因此没少受人欺侮。
我懂事以后,为了他,也没少和人争闹。
&rdo;
潘小园轻轻&ldo;嗯&rdo;了一声。
这话是对她说的?
&ldo;我大哥盼着我读书做官,出人头地。
可我却总是忍不下窝囊气。
有一次,我被几个泼皮欺负得紧了,敌不过他们,情急之下上了刀子,伤了人,一身的血。
我逃回家,大哥见了,却揪着我去县衙自首,让我挨了板子。
我不服气,说明明他们先动的手,我不过是在自卫。
我大哥,你知道他怎么说?&rdo;
潘小园道:&ldo;这,这个……&rdo;
武松也没等她说什么,继续回忆道:&ldo;他说,那毕竟还是我错了。
老天爷是有眼的。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只要规规矩矩的不去惹别人,就没人会平白来害你。
他从来不是个聪明人,全是靠着这点念想,他才能活得稍微开心点。
&rdo;
他打磨完最后一块圆石,恭恭敬敬地放在墓穴的最后一个角落。
然后拍拍身上的土,站起来。
自言自语地说:&ldo;哼,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鬼话,如今我再不信了。
&rdo;
潘小园也不由自主跟着站起来,眼看着武松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
他眼角还是红的,手上有掘墓时掘出的血,擦汗时抹在了额头上。
潘小园心狂跳。
突然想起了武大临终前那番颠三倒四的指认,还有说什么让武松照顾自己的话……那时她哪敢插嘴说半个不字,而现在,难道他也突然想起这事儿了?
比镇定,武松完胜。
见她开始发抖了,才垂下眼,神情有些奇特的落寞。
&ldo;嫂嫂,你的说辞,想好了吗?&rdo;
脚尖轻轻一点,地上那柄解腕尖刀就跳到了他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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